鸿明白,她会特意去问佛子这个问题,自然有她的用意。
——究竟是江南道有了什么异变,还是雪山寺想要将江南道收入旗下?
雪山寺佛子又口颂了一句佛号,不避不让地迎上了林雪照的视线。
“前些日子,雪山寺出了一桩异事。”小和尚的声音很认真,“我师兄所收的一名入室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吐血身亡。他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身体素来康健,为人也很开朗。雪山寺一向封闭,事发当日,大家都聚在一处,众目睽睽,绝没有给外人做手脚的可能。”
林雪照敛眸,神色也深沉了几分,她思考片刻,敏锐地觉察到了问题所在。
“他是江南人氏?是哪家的?”
“那名弟子法号明真,出家之前,乃是江南道朱家的子弟。”小和尚板着脸,继续说了下去,“但他进雪山寺之时,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雪照意外地挑起眉头。
“他有一名孪生兄弟,不过和他不同,对方并没有了断尘缘之意,便也只是在雪山寺寄名,做了一名俗家弟子。据师叔与寺中其他年长弟子回忆,这对双生子之间,一向有一些奇异的联系。从幼年起,他二人便是一个生了病,另一个也会卧床不起;一个伤了手,另一个也会碰伤膝盖。”
林雪照皱起眉来:“如此说来,另一名弟子岂不是很危险?”
“是。”小和尚垂眸,“那名俗家弟子前些日子休沐,便向寺中告假,回了朱家。其后也有些音讯传回来,亦同他兄弟有书信往来,我们仔细检查过那些书信,发觉一切都很正常。就在那名入室弟子暴毙之后,他仍寄了书信回来,全没有一丝异样。”
“没有异样……”林雪照喃喃,微微眯起眼来。
白飞鸿心下暗道,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
“此番我前来书阁讲经,一方面是为了与诸君论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调查此事。”小和尚合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江南道是书阁的地界,还望林阁主能够行个方便。”
“我明白了。”林雪照微微颔首,“待到此间事了,我便安排人手,与你前往江南道一探究竟——宝婺。”
林宝婺忙上前一步,垂首称是。
“你也一同去。”林雪照低声道,“你虽是昆仑墟的弟子,但书阁的事务,你也应当接一接了。”
林宝婺张了张口,神色微变,但面对的是自己的娘亲,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垂下眼来,又应了一句“是”。
白飞鸿知道,林雪照这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若是林长风回不来,她便要培育林宝婺作为她的下一任接班人了。
只是,林宝婺所修的是诛邪剑意,心中向往的亦是剑之一道……想来,哪怕是前世,她恐怕也并不情愿来接这个儒修的班。
又或者……
白飞鸿又看了一眼林宝婺,她垂下的双手在袖中死死交握起来,用力到颈侧的青筋都微微凸起。有那么一瞬间,白飞鸿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小女孩似的神情。
好像是想哭,又好像是靠着自尊拼命忍住。
又或者林宝婺只是不愿意去想,自己的堂兄这一回会回不来,将要死在死魔手中。
她想。
林雪照却没有在意女儿这点隐晦的心事,她又看向雪山寺佛子,神色郑重。
“按理来说,我不该向雪山寺,更不该向你这样年纪的孩子提出这种请求。”她叹了口气,“但时不凑巧,我书阁的大弟子林长风落入了死魔手中。雪山寺的佛音素来克制世间一切不正与不净,恐怕我得豁出这张老脸,来求佛子施以援手,同我们一起去救一救长风。”
雪山寺佛子面上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色:“你说的是那位曾经来雪山寺论道的林长风林师兄?他落入了死魔手中?”
“正是。”林雪照苦笑,“前些日子,江南道有盛会,有许多烟花灯火,书阁里今年新进的弟子们贪玩,便缠着他去了那边看灯会。小孩子心性如此,本也没什么,长风素来对师弟师妹们颇多纵容,便也由着他们。只是不巧,死魔不知为何也去了那边,杀了一名男弟子,又掳走了一名女弟子……他为了救自己师妹,自愿留了下来,把那小姑娘换了回来。”
林雪照虽然外表温和,但手腕素来强硬,一生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此刻,纵是说着自己侄子的生死,语调依然是冷静的。平稳,镇定,不动声色,但当她垂眸之时,面上仍是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疲倦。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子,又是自己寄予厚望的侄子,她还是在意的。
“既是落入死魔手中……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佛子蹙眉,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
死魔的身边,从来没有人能活下来。林长风还活着的可能性,只能说微乎其微。
林雪照叹息道:“即使如此,我们也还是要去救他。”
白飞鸿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她从听闻了这个消息起,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林师兄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