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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2)

安静了好久,平措红着脸问他:你、你什么时候动手?

你先睡,等会我叫你。唐念青头也不抬。

平措顺从地闭上了眼,他今天感到头脑格外沉,手也没有力气。高烧未退,又腿脚不便,如果不趁机休息一下,恐怕会拖唐念青后腿。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

刀上面还有暗红的血迹,凝固在凹槽中,清洗不掉。擦了好一会儿,唐念青动作慢了下来,他转头去看平措安静沉睡的脸,晒得黝黑的脸透着病态的红,冷汗凝在额头。

昨天,他没有给平措换药。

他会昏睡很长时间吧。

唐念青搁下刀,把装满的水壶和剩下的草药堆在平措手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把棉衣给平措盖好,两只袖子交叉在他身后绑紧,这样就不会因为翻身而滑落了。

抹去他头上的汗,唐念青蹲在他面前,久久地凝视着他。

坚毅而阳刚的面容,和记忆中差不离,只是褪了少年的稚气,沾上了血污。但依然是他熟悉的平措,第一天调到团里,他就认出来了。

脏兮兮地蹲在尘土满天飞的壕沟里,背着枪,啃着发黑的馒头,和身边的战友高谈阔论地什么,说不到两句,就放声大笑。

刚来报到,要去政委办公室的唐念青,脚下不由自主拐了个弯。

平措抬眼扫了他一下,唐念青心头一紧,他认出自己了?他还记得吗?可心中的千回百转还没有露出半分,他就却发现,平措的视线其实是落在他身后的几个小紘军上。那家伙热情地把人喊下来,挪了个位置给人坐,勾肩搭背,笑得像个傻子。

唐念青脚步滞了滞,最后目不斜视地离开。

他心里头那点期许,简直可笑。

而今,他倒是不想平措再记得什么了,就这么吧,这样就好。

唐念青低头,用刀割下了自己和平措的一缕头发,缠绕在一起,用破布包住,放入了平措手中,他用自己的手包着平措的手,缓缓合拢他的手指。

平措睡得极不安稳,费力地掀了掀眼皮,但又沉沉地合了起来。

唐工你在干什么

他发出像梦呓一般的声音。

苏威埃的礼貌,唐念青吻住了对方的唇,干燥,微凉,鼓励我。

让我舍得离开你。

平措的意识极其混沌,听见的声音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他知道是唐念青,是唐念青,唐念青他念叨着这个名字,舌头轻轻在那贴紧的唇上舔了一下。

这细微的回应令唐念青身子呆住了,怔了好久,他才闭眼微笑,用力抱紧了这个男人。他们温柔缠绵地吻了很久,直到平措忽然无力地垂头,他再次睡着了。

之后许久,唐念青的视线停在某个虚空中,他发着呆,抱住平措的手臂越收越紧,最后颤抖了起来。

这次,换我先走一步了

他在睡着的男人耳边嘶哑低语。

你别跟来。

活过八十,再来见我。

他放开了平措,拎起刀,弯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沧海

他小时多病,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便是裹在鸭绒被中,长久地注视着窗外。

记忆中,晋陵总是下雨。

绵绵柔柔的雨丝随风散落,青石板铺就的街市一片岑寂,像个被夜雨洗净铅华的女人,露出柔婉的脖颈,静静地安卧在烟雨中。

似乎是五六岁时,不知哪里来了一个算命的,说他的命格是要当做女孩养才养得大。母亲信了,从此要他留发穿裙子,玩布娃娃,还给他改了名字,文卿成了文琴。

俗不可耐。

父母不知他的愤恨,一如既往忙碌,他们在医院工作,总是忙得很晚,甚至几夜都回不来。他跟着胖乎乎的保姆睡,在她的鼾声中睁眼到天明。

没有任何称得上是愉悦的节点,记忆里荒凉一片,全是铺天盖地的雨声。

那时他没有朋友,哦,有一个,叫小胖。它圆滚滚的,是一只芦花鸡。它只陪了他三月,被他喂得膘肥体壮,然后保姆把它割喉放血,拔毛破肚,裹着盐巴和香料,送入了蒸笼。

父母在餐桌上夸赞保姆的手艺,开怀地享受美味,却没人知道那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摔了筷子,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

他不想再交朋友了,如果还会有朋友的话,他一定要保护那个人。

十岁时,巷尾的破屋里住进了穿着怪袍子的一家人。

他们卖藏药,也会一点歧黄之术,有一些去不起医院的人会来找他们抓药看病,夫妇俩很和气,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就这么在晋陵安家落户了。

母亲请他们一家过来吃饭,因为她想试试看,她和丈夫都一筹莫展的病,这两个远道而来的藏医能否有好办法治好她儿子的病,让他能像正常健康的孩子那样生活。

但他们也看不出什么。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免疫力不足,平时精细地养着都还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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