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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绣坊做绣活到傍晚,宁香和其他绣娘一起收拾东西离开绣坊回家。出绣坊以后和别人顺了一点路,说着话走到岔路口分道,宁香便剩下自己一个人往船屋里回。
然后宁香一个人提着绣品物料慢着步子走了没多久,忽又在一个岔路口碰上了在绣娘嘴里被嘀咕了小半天的人她的亲妹妹宁兰。
好久不见了,宁兰的样貌和气质变化非常大,她胳膊上挎着一个荆条篮子,头发上沾着草叶泥土。毕业后每天上工干活,经历了整整两年半的风吹日晒,再也没有半分以前读书时的学生样子,更没有前世拿到城里工作转成城里户口的傲气城里人的样子。
宁香还能非常清晰地记得,前世这个时候的宁兰作为一名城里人,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她不止工作好到让人羡慕,端着铁饭碗吃着公家饭,还找了个同样让人羡慕的城里对象。
后来的一生,她都走得非常顺。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工作干得年数多了,靠积累经验靠熬资历,还有姐夫江见海这边的一些助力,最后晋升成了一名高级教师。
宁香有时候会想,如果宁兰记得前世的事情,那她可能比现在还要恨她这个姐姐。因为她和江见海离婚,导致她的人生毁于一旦,和前世比起来,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没有记忆,好歹不知道“天堂”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没有对比,痛苦的滋味便会少那么一些。
而怀揣着这一世痛苦和怨恨的宁兰,走到路口的时候也看到了宁香。看到宁香的瞬间,她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随后本来还算平淡的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
早都是不相干的人了,当然她也没有多看宁香,一个眼神扫过来收回去,便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去了。她现在就算活得再狼狈,也不会再可怜给她这个狠心的姐姐看。
她明明没有主动得罪过她,可她从从江家回来说要离婚开始,动不动就阴阳怪气怼她,好像对她揣了一肚子的怨气。后来中秋夜吵了一架,她更是直接恨上她了。
毕业时候实在没办法去问她借个钱,她就把她推进了水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她的这个亲姐姐,要对她这个样子,一点点情面一点点余地都不留。
没有情面没有余地,那就互相恨着吧。
偶然这样碰上,宁香当然也没有多放眼神在宁兰身上。于是姐妹俩各怀心思,碰上面擦过肩再分离,谁都没有再回头多看对方一眼,只当彼此是心里最厌恨的陌生人。
因为绕路有一些不方便,宁香晚上没有去王丽珍家。她拿着物料回到船屋,自己做了一点饭来吃,吃完洗漱完便继续把绣布拿出来往下羞。
园林图她已经做好了,还剩一幅放绣站给好底稿的作品,约莫再做个一星期可以做完。到时候就可以把两幅作品一起拿去交到放绣站,从陈站长那里再领点工钱。
宁兰的事情她听了也就听了,并没有去多管。从闹离婚的时候和宁金生说了断绝关系的话开始,她就在心里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可能再管半点宁家的闲事。
于是接下来她仍然是专心做刺绣,把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做绣品上。有时候去绣坊和那些绣娘一起做东西,会力所能及帮她们解决一些问题,也会帮小燕和彩凤解决学习上的问题。
七八年的高考时间是定在七月二十号,以小燕和彩凤目前的复习情况来看,宁香觉得她们能考上大学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也没打击她们,还是以鼓励为主。
而宁兰到底是考大学还是嫁人去生孩子过日子,人都觉得是后者。因为大学不好考,去年考试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很多人报名那就是去凑个热闹,大学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上的。
每次宁香去绣坊做活,也还是会从这些绣娘嘴里听到一些村里村外的八卦。自从李桂梅去世以后,她们倒是再也不说江家的八卦了,因为江见海在城里不回来,没任何八卦传出来。
最近在她们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那还得是宁兰。
听说宁金生和胡秀莲收了男方家的彩礼,宁兰的婚事定下来了,结婚的日子也定好了,定在今年的年底,腊月十八。不久后过中秋节,男方家还得给宁家送份大礼。
因为宁兰找好人家定了婚的事情,胡秀莲最近又有些扬眉吐气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她闺女收到了有史以来他们村所有姑娘说亲订婚时最高的彩礼。
两百块啊,好些人家只怕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呢。
自从宁兰定了婚收了彩礼以后,胡秀莲但凡与人坐下来闲聊,总要有意无意炫耀一下这个事。先问问别人家闺女出嫁都收了多少彩礼,然后再说她家宁兰收了多少彩礼,那可得意了。
邻居赵彩秀看胡秀莲这样就不爽,没少明里暗里骂她:“卖闺女卖了两百块钱,真好意思出来炫耀,脸都不要!宁兰也是个没用的,要是我非得闹得她胡秀莲鸡犬不宁!”
“大不了就一死!”
“谁怕谁?”
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