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地生活着……
同年,宋夏再次爆发战争,西夏攻略庆州傅九衢领兵出征,一雪前耻,在大顺城将西夏军打得落花流水。西夏国主身受重伤,次年去世。傅九衢班师回朝,皇帝论功行赏,一时风光无两。
又三年,赵曙驾崩,颖王赵仲鍼继位。
傅九衢从枢密使到宰执成为一代辅臣,赵仲鍼改名赵顼,一生励精图治,致力于提高大宋军力,开商通港,革除旧弊,变法维新,使大宋经济和军力得到了迅猛提升。
在新帝的大力支持下,辛夷和几个太医一起创立了“和剂局”,为中成药的发展和保障民生医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辛夷家的药铺,也从汴京开到了大宋的各个边陲角落,神医美名,传扬四海。
“杏花林里问国手,五丈河边找辛夷。”
这句话成了汴京城里童叟皆知的民谣,辛夷的行医故事,也被时人编成了话本,传唱到四夷诸国。
辛夷和傅九衢的爱情,人人称羡。
史载,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到老,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辛夷的一生都很忙碌,但也很欣慰。
这个世界不会再出现宋徽宗赵佶,不会再有靖康之变。虽非天下大同,但国泰民安,盛世华年。
唯一的遗憾……
她捂住心脏,觉得那里缺失的一块,就像一个孔洞,怎么也填补不满了。
即便她和九哥恩爱了一辈子,这种奇怪的念头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那里好像曾经住过一个人。
他消失了,再没有回来。
更离奇的是,她就快要死了,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也没有记起,那个人究竟是谁。
“阿奶,你快好起来,带我们去汴河边上放纸鸢吧,带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
小孙孙又在她耳边叨叨了。
辛夷睁开混沌的眼睛,满脸都是微笑。
她替人治了一辈子的病,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子,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了。
“阿奶,他们做的纸鸢好大……”
“阿奶,我想要你库房里那一只纸鸢,好不好……”
库房里的纸鸢?
小孙孙的声音,牵动着辛夷的回忆。
她拼命地想,想不起来。
“什么纸鸢……?”
“阿奶你等等,我拿来给你看。”
小孙孙从眼前一晃而过,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辛夷微微笑着,“九哥,你小时候有没有这样顽皮……”
傅九衢握住她的手,也是一脸的笑。
“我所有的顽皮,都是从遇见你才开始的。”
“一把岁数了,还学这些甜言蜜语。”
“十一。”傅九衢看着她,定定的,双眼里只有她,“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唉……好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可以走得安心。”
“说什么傻话哟,你这个老头子,有我这个神医在……怎么着也得死在你前头。”
辛夷眼睛半阖着与他玩笑,却可以神奇地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她真的要死了。
可她不觉得难过,生生死死,经历太多,她这一生太幸福了,活得够本了。临到死前,儿孙满堂,爱人在侧,没有疼痛……
这一生完完整整的幸福,就好像是上天的恩赐。做人哪能那么贪心呢?一生美满,该死也得死啊!
“阿奶……”
两个小孙孙举着一只巨大的纸鸢从外面奔跑进来。纸鸢的尾巴飘动着,在她的眼前牵开。
辛夷恍惚看到,纸鸢上写着两排大字。
“莫怪清风不送客,千年犹隔一水间。”
那是她的字迹,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啥时候写的这么矫情的东西?
千年……
犹隔一水间。
千年与她何干?
她都没活到百年呢?
辛夷微笑着,看着褪色的墨字,唇角的笑容渐渐地凝固,好像有什么断片的画面在涌入大脑。
“九哥。”
她抓住傅九衢的手。
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捂住胸口,觉得心上的破洞越来越大,黑漆漆的,不停地扩大,渐渐笼罩住她的意识。
~~
嘀嗒!
时钟的走动,如同生命流逝的轨迹。
安静的,不可控的,消散。
傅培生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寂静的实验室。
叮!金属大门没有如愿打开,母机的声音却适时响起:“傅培生先生你是实验室拒见人士,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叫保安将你请离。”
傅培生沉默地站在玻璃门外,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如同镀了一层金属的银色,衬得布满褶皱的脸,更显老态。
他老了。
那么大的岁数还做了一次脑机接口手术,几乎要了他半条命……